顾晚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
她梦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，外婆给她扎辫子。

“我的囡囡这么乖这么漂亮，将来一定会有福气的。”

然后画面一转，是十年前意外发生后，她因车祸重伤昏迷。

外婆坐在她病床前，握着她的手呢喃：“囡囡，做错事的不是你，不该是你受惩罚......”

顾晚舟想要和外婆说话，却怎么也张不开嘴。

再然后，画面又一转，是外婆坐在疗养院里。

她笑得慈爱，眼神清明，全然没有老年痴呆的样子。

她一只手握住顾晚舟的手，另一只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。

她说：“囡囡，外婆年纪大了，陪不了你了。”

“不过我的囡囡还很年轻，还有很长的时间，还有大好人生。”

“乖囡囡，别为外婆难过，外婆只希望你平安健康。”

“你要勇敢一点，好好活下去，外婆知道你可以。”

顾晚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，她用力回握住外婆的手，努力想要发出声音。

“外婆......”

可她用尽全身力气，也只喊出了这两个字。

就在外婆身形消散的一瞬间，顾晚舟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。

她骤然睁开眼，却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。

一切都是一场梦......

她什么都灭有了。

顾晚舟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，才终于回过神。

外婆走了。

她失去了最后的亲人，她什么都没有了。

想到外婆在梦里说的话，顾晚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
她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泪痕，去洗手间洗了把脸，离开了医院。

从医院出来以后，顾晚舟没有去找赵砚书，而是回到别墅取了两样东西，打车去了沈听白的研究所。

一路上，顾晚舟看着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，眼神却无比空洞。

进到沈听白的研究实验室后，顾晚舟直接开门见山。

“我要把手术提前，明天就做手术。”

“我已经买了最快的一班飞机票，现在就飞去温哥华。”

沈听白正在为了顾晚舟的手术做电脑模拟实验。

闻言他愣在原地：“怎么忽然要提前？”

“你不是说半个月？这才过去几天......”

话还没说完，顾晚舟就直接递出一张支票：“这是我账户上所有的钱，我只有一个条件，明天做手术！”

顾晚舟看起来和平常人没有什么两样，但她自己知道，她早已经碎成了千万片。

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具只有呼吸心跳，没有情感的傀儡。

每一次呼吸，都好像能从空气里吸进去玻璃碎片。

细密的痛随着呼吸蔓延至四肢百骸，让她恨不得就这样死去。

她不能再等了......

她要自救，她要像外婆说的那样，勇敢的活下去。

沈听白叹了口气：“我既然答应你了就肯定不会反悔。”

“但我必须提醒你，这个手术目前世界上成功的只有三例，你真的想好了？不后悔吗？”

顾晚舟笑得哀戚：“就算死在手术台上，我也绝不后悔。”

“你只需要回答我，明天能不能做？”

沈听白一边说一边脱掉身上的白大褂：“你这个金主都发话了，我还能拒绝吗。”

一个小时后，顾晚舟和沈听白一起登上了飞往温哥华的飞机。

登机前，她把自己的手机扔进了垃圾桶。

从今以后，她会彻彻底底忘掉过去的一切，重新开始。

......

夜凉如水。

赵砚书处理完手头的事，第一时间立刻往医院赶。

可当他推开病房的门，面对的却是空荡荡的病床。

赵砚书立刻叫来护士：“这个病房的病人呢？”

护士被他的声音吓得白了脸：“这个病房的病人上午就自己出院了，我们建议她再留院观察，她怎么都不肯。”

赵砚书定定地看着那个没有人的病床，握着门把的手紧了又紧。

他一边转身往外走，一边掏出手机拨打电话。

“派人去找顾晚舟！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！”

就在赵砚书驱车回别墅的路上，手机铃声忽然急促的响起。

“赵总，已经查到了。”

“顾小姐从医院离开以后直接去了沈听白医生的个人研究所，要求他帮她做手术。”

“具体是什么手术不太清楚，监控里面，沈医生只说这个手术风险很大，顾小姐说......”

赵砚书的手猛地收紧：“她说什么？”

“顾小姐说，就算死在手术台上，她也绝不后悔。”

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赵砚书的耳边炸开，他猛地踩下刹车，将车停在路边。

片刻后，赵砚书的喉结滚了滚：“那现在她人在哪？”

“中午十二点时，顾小姐和沈医生上了飞往温哥华的飞机。”

话音刚落，赵砚书就立刻开口：“马上申请航线，安排私人飞机，我要去温哥华。”

“好的赵总，我这就去安排。”

挂断电话，赵砚书丢下手机，抽出一根烟点燃。

他转头看着窗外，只觉得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从他生命中流失。

这时，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。

一条醒目的消息弹出——

【最新消息，今日从京北飞往温哥华的WB1107号航班因飞机故障，不幸坠毁！机上255名乘客不幸遇难......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