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老公还特意打电话来问，说人家公司又发钱又发物，咱们是不是效益不行，又或者是…”她压低了声音，“老板抠门。”

另一个声音插进来：“我爸妈也问了。说邻居儿子公司发的又多又好，问我发什么。我说发钱，他们就说‘哦，就光有钱啊’，那语气，听着就憋屈。”

“唉，那也是没办法的事，咱们公司可能就这风格，图个方便，至于别的？那就别想了，不可能会有的。”

窗外的天光不知何时暗了下来，乌云压顶，沉甸甸的，酝酿着一场暴雨。

昏暗的光线里，映出我面无表情的脸。

我加快脚步。

回到办公室，我让助理调出启锋科技的福利报告。

他们去年净利润只有我们一半，年终奖发一个月工资——但今年突然提高到两个月，还加了两箱金枕榴莲，采购单上单价八百三，总计开支不到十万。

助理敲门进来：“苏总，有件事......”

“说。”

“张驰为和几个同事聊天时被人拍了视频，传到网上了。”

我接过平板。

视频里，张驰为眼睛红红的：

“我就是觉得委屈，明明公司今年赚得更多，为什么发得东西还不如隔壁？”

我爸妈在老家，今年过年我又回不去，我也不要求别的，哪怕有箱金枕榴莲让我寄给他们，我心里也能好受点......”

旁边有人拍他肩膀：“驰为别难过，你没错。”

“对啊，公司今年利润涨了那么多，多发两箱金枕榴莲怎么了？”

“启锋那边都发了......”

又是启锋公司。

我看着视频里的人，里面有我帮忙垫付医药费的病人的儿子。

有我体恤他自己带孩子不容易，给他升了职，并特许他早退接孩子的单亲家庭。

还有我因为同情她遭遇，找不到工作，养不起家庭而破例收编，现在已经混到中上层的公司高管。

我的心，彻底冷了下来。

浑身血液倒流，垂在身侧的手因为愤怒和失望在微微颤抖着。

视频到这里断了。

发布者配文：“抠门公司！利润大涨却亏待员工，员工想要点年味有错吗？”

转发已经破三千，评论八千还在涨。

我往下滑评论。

第一条高赞：“现在的老板都钻掉钱眼里了，赚那么多就给员工发这么点，连箱水果都舍不得？”

下面有人附和：“我看是利润都进自己腰包了吧，那么大的公司，连箱金枕榴莲都不给发。”

有人紧接着说“呵呵，隔壁小公司都发两个月工资加金枕榴莲，这公司利润翻四成还这么抠？吃相难看。”

还有人帮张驰为说话：“小姑娘想多给爸妈寄点钱寄点东西都有错？公司这么有钱，多分点给员工会死吗？”

“对呗，我要是员工我也寒心，不光钱给的少，连心意都没有。”

“支持员工维权！打工人凭什么不能要求合理福利？”

“人家小公司都发两个月工资加两箱金枕榴莲，这么大个公司啥也不发，还好意思说利润增长？”

甚至有人评论：“已将这家公司的产品拉入黑名单，抵制冷血企业！”

评论像潮水一样涌上来，一波接一波。

关键是，所有评论，毫无例外的，都认为我们公司年终奖发的极少。

因为没人知道具体发了多少工资，而令我寒心的是，我们公司中，没有一个员工出来解释。

视频被剪辑得只突出了对发得少和没有金枕榴莲的抱怨，而奖金数额只字未提。

下面有人算账：启锋公司发两个月工资，这公司发得少还不给实物，真是抠门到家。

有人对比：启锋科技规模小一半都发得更多更好，这么一对比，我们公司就是吸血鬼。

还有人上升高度：资本家本质暴露无遗，利润的增长与员工毫不相关。

助理小声说：“公关部问要不要处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