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预约手术的消息，像一颗炸弹投进了我们家的亲戚群。

是秦岚亲自投的。

她在群里声泪俱下地控诉我的“不孝”，说我为了自己快活，要摘掉她赋予我的器官，是要刨她的心。

配图是她红肿着眼睛的自拍，以及那本“母难记账本”的特写。

一时间，群里炸开了锅。

三姑：“程霜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？你妈生你多不容易啊！”

二舅：“就是，没有子宫以后怎么生孩子？老了谁给你养老？”

大姨：“岚啊，你别哭了，我们帮你劝劝她。孩子还小，就是叛逆。”

然后，我的手机就被这些亲戚们的电话轰炸了。

每个人都在重复同样的话。

“你妈怀你的时候吐得昏天黑地。”

“你妈生你的时候疼了三天三夜。”

“你妈为了你付出了一切。”

“你怎么能这么自私？”

我一个个听着，心如止水。

这些话，我从记事起听到现在，耳朵已经起了茧。

直到周末，我被我爸一个电话骗回了家。

一进门，客厅里坐满了人。

三姑六婆，舅舅姨夫，乌泱泱一片，像一场公开审判。

秦岚坐在沙发正中，眼睛红肿，神情憔悴，手里捧着她的宝贝账本。

见我进来，她瞬间像是找到了感觉，哭声又高了一个八度。

“我的亲姐亲妹啊，你们看看我养的这个好女儿！”

“我十月怀胎，鬼门关走一遭才把她生下来。”

“现在她长大了，翅膀硬了，为了自己舒服，就要把这生儿育女的根本给摘了！”

“她这是要我的命啊！”

她一边哭嚎，一边熟练地翻开账本。

“妊娠32天，晨吐，胆汁都吐出来了。”

“妊娠72天，彻夜失眠，腰痛如折。”

“生产当日，阵痛42小时，宫口迟迟不开，痛到休克......”

她念得声情并茂，亲戚们听得连连叹息，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责备。

我站在客厅中央，像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。

腹部的绞痛又开始了，一阵比一阵剧烈。

我死死掐着手心，用疼痛对抗疼痛。

秦岚念完了，把账本重重地拍在桌上，指着我。

“程霜，你今天当着所有长辈的面说清楚，这个手术，你到底做还是不做？”
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，像无数把利剑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正要开口。

突然，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。

眼前一黑，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